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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146.第14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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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6章

我沈思了一會兒,覺得他說得在理,“不過有件事你不覺得很奇怪嗎?那個供應商居然每次都能按時送一封信來,通知他們來年的供貨要減少,然後拉開死人的序幕。”

“所以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,”蔔鷹瞇眼道,“供應商也是祁家夫婦的同夥!”

我和季明媚同時頷首,只有這樣才能解釋得通。既然確認了謀局者,剩下的事就是查清祁家夫婦到底是怎麽殺的人。老嚴是自盡的,這只要查證一下就好,但褚掌櫃卻是隔著數丈的距離被祁夫人打死的,這其中究竟有什麽關竅,還需要我們去追索真相。

與老嚴不同的是,在祁夫人喊出那聲“砰”後,褚掌櫃並沒有馬上倒地,而是走到院門口後才中毒身亡。這說明祁夫人知道他已經中毒,卻並不能掌握毒藥發作的時間。現下的問題是,她是如何隔著數丈的距離給人下毒的?

我們三個絞盡腦汁,卻還是不得其解。這時我們已經走到了街道上,夜晚的胭脂鎮冷冷清清,恰如卸了妝的女子需要獨處。我們卻用腳步聲闖入它的幽靜,我問蔔鷹:“你白日裏交代褚家給褚掌櫃的屍首塗胭脂,然後去其餘幾家報信,這時候褚家人應該已經去了吧?”

蔔鷹點頭道:“應該去了。所以走吧,我們去馮、全兩家看看去,瞧瞧他們到底是個什麽反應。”

我和季明媚都應了聲好,與他一起往較近的馮家去了。我們到馮家時,發現祁家夫婦和全掌櫃也都在,估計還在商議接收嚴家店鋪的事。讓我們意外的是,褚家的夫人居然也在座,這時她見我們進來,不冷不熱地朝我們點了點頭,算是打過了招呼。

蔔鷹見此場景,臉上頓時有些玩味的神情。馮掌櫃等人見我們進來,連站都沒站起來,只有馮掌櫃皮笑肉不笑地道:“幾位怎麽一臉的晦氣,難不成又見到死人了?”

他這話意在指丐頭的死,也是在赤裸裸地向我們示威。蔔鷹幹笑一聲,回敬道:“是啊,老嚴和老褚都死得不明不白,要是再有一封信來,可不知道下一個死的是誰。這樣一想,可不是看在座的諸位都像是死人嗎?”

馮掌櫃冷笑一聲:“給死人嘴上塗胭脂!原來現在的警察還兼職給屍體化妝,倒叫我們失敬了。”

“不敢當不敢當。”蔔鷹隨口應道,“這是我新學的一門手藝,就等著在座的諸位一一翹辮子,好讓我大展身手了。我不會讓諸位失望,希望諸位也別讓我失望才好。”

讓人聽了他的話後橫起殺人之心,這是蔔鷹的看家本事。我和季明媚都目瞪口呆地望著他,祁家等人敢明目張膽地逼死丐頭,我們心中其實都對這些人有些發怵,誰知蔔鷹卻絲毫沒放在心上,嘴上一點虧也不吃。

我心中暗自揣測,難道是因為他自恃皮厚,覺得就算與這些人翻臉也能多挨兩刀?馮掌櫃會說出剛才那句話,自然是因為褚夫人出賣了蔔鷹,已經將給屍首塗胭脂的事告知了他們,而老嚴嘴上的胭脂也是被人塗上去的。

或許正因如此,這些人覺得受了蔔鷹的戲弄,所以得知蔔鷹在調查自己的來歷時,怒而逼死了丐頭,以此示威。我和季明媚的臉皮都沒蔔鷹厚,見這事被他們說破,不禁都有些尷尬。

蔔鷹倒是若無其事,嘿然道:“褚夫人將這事告訴了他們,不知道有沒有多分兩家店鋪,若是有,那可要好好謝我一謝啊。”

褚夫人聞言冷哼一聲,沒有接話。

蔔鷹見狀眼珠子一轉,撓頭道:“哎,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。今日在祁家,馮、全、褚三位掌櫃進來時,只有褚掌櫃手裏拿著供應商來信,說是要減少來年的供應。奇怪了,供應商怎麽沒給其他人來信呢,難道此事不需要通知其他人?”

供應商只給褚掌櫃來信,雖說可以解釋為讓褚掌櫃去通知其他人。但直接後果卻是誰收到信,誰就會遇害。所以這事看上去,就像褚掌櫃是被他選出來的一般。而事實上按照馮掌櫃等人的方法,供應商選中的人,也正是馮掌櫃他們會選出的人。

“按照這個節奏,還活著的三個人中誰上一年出貨最慢,就該接到下一封信了吧?”蔔鷹笑瞇瞇地道,“而祁掌櫃既然是大哥,想必最後一個才會輪到他了?”

我知道蔔鷹說這話的意圖,他是想著既然事情都到這地步了,索性將都攤開了說。一旦其餘三家和祁家站到了對立面,他們內鬥之下或許更容易露出破綻。果然,馮掌櫃和全掌櫃聽到這話都是一驚,齊齊地看向了祁掌櫃。

其實當時在祁家,馮、全二人就曾說起過,好像每次一有信來便會死一個人。全掌櫃當時就有疑問,卻被馮掌櫃拉住了。他們應該那時心中便有了這個疑慮,只是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,現在被蔔鷹一口說破,場間的氣氛一時便有些微妙起來。

祁掌櫃在他自說自話期間,一直都很平靜,看不出臉上有什麽波瀾。祁夫人也是安靜地聽著,還微微地側過耳傾聽,好像對蔔鷹的話極感興趣。我瞥了祁家夫婦一眼,心中難免有些詫異,他們如此鎮定,難道有什麽倚恃不成?

褚夫人臉上看不出有什麽異樣,全掌櫃和馮掌櫃臉色卻越發難看起來。祁掌櫃一聲輕嘆,說道:“我們兄弟十數年的交情,竟然還抵不過外人的三言兩語,倒真叫人有些灰心啊。”

“啊?原來你們兄弟之間有交情啊,”蔔鷹驚訝道,每根眉毛都在表示詫異,“我看老嚴和老褚死的時候,你們差點沒拍手叫好,還以為你們就是合夥人,誰死了剩下的人就能多喝一口湯呢。”

在老嚴和褚掌櫃之死上,他們確實表現得如蔔鷹所言。所以馮、全二人臉皮抽搐,還沒說話,這時廳堂外忽然有個人急匆匆地走了進來,手裏揚著一封信,一邊走一邊叫道:“掌櫃!掌櫃!”

我們都擡眼去看廳堂外,走進來的是馮家的幫傭,這時揚起手上的東西,吃吃地道:“供應商……又來信了……”

供應商又來信了!

所有來自供應商的信都像是一張催命符,所以在場的人聽了幾乎都打了個哆嗦,然後馮掌櫃一咬牙站起身,走過去接過了夥計手裏的信,看了全掌櫃和祁掌櫃一眼。

全掌櫃也極為緊張,不過還是朝馮掌櫃點了點頭。馮掌櫃便將信撕開,將信紙取了出來。只是那信紙有些薄,所以黏在了一起,馮掌櫃將指頭放入嘴中沾了些口水,才將信紙撚開了。他三兩眼看過了信,頓時面如死灰,道:“信上說,明年的供貨,再度減少兩成……”

果然又來了!

“原來在場的三位,馮掌櫃去年的出貨量最少啊,”蔔鷹湊上來火上添油,“那你可要小心了啊馮掌櫃。”

“此事與你有什麽相幹?”馮掌櫃臉色陰沈得都快要滴下水來了,眼角卻情不自禁地瞟了全掌櫃和祁掌櫃一眼。

“怎麽不相幹,我們方才不是還在說給屍首化妝的事嗎,知道一下接下來誰會死,我才好著手準備啊。”蔔鷹笑嘻嘻地道,“馮掌櫃,我看你臉色不大好啊。”

馮掌櫃打了個哆嗦,卻出人意料的沒有發怒,而是對全掌櫃道:“老全,你怎麽看?”

全掌櫃吞了口口水,身子有些發抖,卻強自鎮定下來,慢慢地道:“我們之前議事,都是遵從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,前面我們議定誰上一年出貨最慢,便承擔最大的減少份額。但是我現在提議,由上一年出貨最快的人承擔最大的減少份額。老馮,你怎麽說?”

他們其實早就對祁掌櫃起了疑心,又被蔔鷹那番話說中心事,這時終於做出了反應。只是看他們的神態,明顯對祁掌櫃有些忌憚,所以話說得並不硬氣。

馮掌櫃此時正是生死攸關的時刻,所以忙不疊答道:“我讚同。”他說完後便看向了祁掌櫃,似乎有些心虛,訥訥地道,“大哥,少數服從多數,這……這可是你定下的規則。”

祁掌櫃平靜地應道:“不錯,是我定下的規則。眼下我們兄弟三個,既然你們兩個已經決定了,我自然也無話可說。”說著話便站起身走過來,嘴裏道,“我看看這信。”說著將馮掌櫃手裏的信接了過去。

馮掌櫃聞言大喜,頗有些受寵若驚,急忙將信雙手奉上,幾乎對祁掌櫃感激涕零:“多謝大哥,多謝大哥。”

他一邊說還一邊擡手去擦額上的汗,全掌櫃原本做好了與祁掌櫃據理力辯的準備,誰知祁掌櫃卻一口答應了他的提議,他臉上頓時露出一絲惘然不解的神色,似乎有些想不明白為何會這樣。

非但他想不明白,我們幾個也都有些疑惑,不過隨即便又釋然了,如果這一切都是祁家夫婦的手筆,那麽即使祁掌櫃承擔了最大的減少份額,他自然也不會向自己下手,就是答應了他們又能如何?

馮、全二人聽到祁掌櫃的應允後,都是如釋重負。祁夫人全程都一言不發,這時卻忽然笑出聲來,說道:“一封信而已,看把你們嚇得。我看所有的事應該都與信無關,只與人有關才對。只要你們兄弟齊心,哪裏用得著怕它?”

全掌櫃和馮掌櫃偷覷了一眼祁掌櫃,都連聲道:“大嫂說得是!”

他們既然說定了這事,此刻自然皆大歡喜,就又重新說回了接收嚴家店鋪的事,連看都不再看我們一眼。我和季明媚都覺尷尬,蔔鷹卻興致勃勃地站在那聽他們談話,不時還插嘴說幾句話,就跟那些店鋪他也有份似的。

我在一旁忍不住對他大起崇敬之心,畢竟不是什麽人都能將臉皮厚當作特長的。祁掌櫃等人前面就已經議過那些事了,所以這時沒費多少工夫就將事情定了下來。而讓我們驚奇的是,褚家居然在此事中沒吃什麽虧。

想必這也正是褚夫人出賣蔔鷹的原因,她不像嚴家那樣準備退出胭脂鎮,往後還要仰仗這些人良多。祁掌櫃等人說完事後,便紛紛起身告辭,馮掌櫃自覺死裏逃生,慶幸不已,所以對待眾人加倍的客氣,將他們一一送出了門口。

我們三人站在大門外,看著他們客套寒暄完畢後,正要各回各家,這時祁夫人忽然笑著說道:“老祁接了這封信,好像也並沒有遭遇什麽不幸。”

眾人心中其實都猜疑他們夫婦就是幕後之人,這時又見祁掌櫃安然無恙,也越發肯定這種猜疑,只是這話自然不好說出來,便打了個哈哈,都說祁掌櫃福大命大,自然不會遭人所害。

不料祁夫人聽了卻沒有附和,而是又道:“所以這般看來,事情確實如我所說,一切都與信無關,而是與人有關。說不定我這時朝老馮再開一‘槍’,事情還會有意想不到的轉機呢。”

她說得恬淡,臉上也微微帶笑,似乎只是在打笑馮掌櫃。馮掌櫃聽了卻臉色煞白,豆大的汗珠從額上破土而出,聲音嘶啞地道:“大嫂……別開玩笑。”

祁夫人莞爾一笑,像個惡作劇的小女孩一樣,忽然朝馮掌櫃伸出了一只手,做了一個槍的手勢,然後嘴裏慢條斯理地說道:“砰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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